此页面为2级研究员Ylumwlne(下称Yne)曾持有的16K备忘册的转抄。备忘册原本于08/15/20██1于Yne的办公室被找到。
本人在同一天失踪,于次日因[数据删除]被认定死亡。尸体至今未找到。
[数据删除]
描述了一未了解的异常现象。目前无确切编号。
— Dr. [数据删除]
探秘录像
项目编号:scpx
项目等级:Euclid
特殊收容措施:借助智能爬虫程序对scpx-A封禁即可阻止项目传播。定时派遣小组维护程序运行。
描述:scpx为一在各大视频网站随机出现的异常现象。项目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
- 生成一个视频账号(记为scpx-A),且随机选取部分注册用户关注此账号。
- 在此账号内形成发布日期随机的视频,数目从1至79不等。同一账号内视频通常为同一类主题。
- 视频中常出现一自称为账号拥有者的未知人形个体,个体的性别、年龄、长相因账号而异。
scpx-A最新视频均为一以自拍Vlog为形式的伪纪录片,主题不定,但拍摄者均为该账号对应的人形个体,且该个体均会在视频中因未知现象消失。
视频中各人形个体均未在现实中找到对应,视频所涉及地点有部分对应但无异常。
附录scpx-M57/TS:在对scpx-A-M57的研究中,于视频里的废弃大楼中发现一装满食物残渣的蓝色塑料袋,与视频中人形个体探索时所弃垃圾相符,但腐烂程度明显与视频不符。推测该异常会根据环境物生成视频。
似乎是一首未知的童谣。被认定与异常无关。
— Dr. [数据删除]
虽然让我想到了一些诡异的联想,但果然还是普通的东西吧。
— Dr. Shiki
我喜欢我的妈妈
和妈妈的微笑
那个总会在我面前露出的微笑
那个我每天都在期待着的微笑
那个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微笑
那个每天晚上离开之前的微笑
可是那天深夜
我醒过来的时候
妈妈就坐在我的床头
我问她:
“妈妈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而她
一言不发
只是继续微笑
第二天
妈妈的笑容消失了
她问我
昨天为什么要坐在她的床头
微笑
这是在图书馆里找到的残页。好像是日记或者其他的东西,不过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日期或者类似的东西。我觉得很有趣,就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于是这个班的所有人就被迫搬进本已废弃多年的古教学楼里。为了不伤害到闲人和亲人,他们收回了自己的名字,头上都顶上一块盖住脑袋的白布。
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扇隔绝日常生活的门,定时送来食材的窗口,被野草悉数占领的平原,和两年后那个走出这片孤岛的诺言。
没有人提出异议。也许是知道自己反抗的结果,也许是因为当初的闯入者已经被处死,就算想发泄也于事无补。从此这里的朗朗书声也会回响,像是某种不屈的口号。
我常常想,那些人没有名字的时候,是怎么辨认出哪句话是在和哪个人说的呢?Yibas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就不需要名字来分辨谁是谁了。他还说,你看看那些人,都没有人哭过。
虽然那天确实有女孩子哭了出来,泪水已经变成了和眼睛一样的亮绿色,把白布染得星星点点,像是小时候吃不完的冰糕化掉的样子。
我没有反驳他,只是想幸亏泪没有各自的名字,不然要搬进古教学楼的人又要增……
配图为黑暗中火焰吞噬的建筑物,照片显著欠曝而无法分辨详细细节。上有黑色笔手写英文:我们永远无法原谅Yibas
……然最终没有人这样想。尽管拜Yibas所赐,他们的感染力已然减弱到不必盖住脸,他们还是选择留着那块白布。
再后来,人们已经不怎么提起那些人。之前Yibas的事情闹得全校都不敢生火的风潮还没过去,却好似一潭死水里丢进一块石头,激起的水花再大也终于重归平静。
他们好像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切当做了常态。教学楼里那些献身者于他们而言还不如每天路过的街景——或者说,已经在他们眼里死去,像是十字路口的水泥桩和红砖墙面一样融入了那片街景。
Yibas之后,古教里那些人们的出现频率少了很多。不管是在楼道的破损处,还是在荒原的尽头,相较之前都不再常常见到那些人。
也许偶尔有学生在教学楼里的窗户看出去,从青苔和藤蔓环绕的破洞处看到背上披白布的某个身影一闪而过。也许那些身影会偶尔久久地注视着这边吧——不过也没有人看到过。
还有人说用望远镜看向城市外的山和山外遥远的边界时,偶尔能瞥见荒原上坐着某个落寞的身影。蓝色的草叶在荒原上还不及小腿。
我想象着那个人像是一叶白帆坐在蓝色的浪尖一般,淹没进蓝色的草叶和绝望里。
我倒是也有幸看到过他们之中的一员。那个女孩坐在楼顶的边缘,像猫晃尾巴一样轻轻摆动着双脚。风向外扯动着她脖子上的白色布条,好像一个急不可耐的刽子手扯动那纤细脖颈上的绞绳。
我长久地盯着她,直到她收回脚站起来,沿着砖墙的裂缝走回楼里。
……
……我实在不敢去想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但大脑停止不了它的擅自妄为。
我跟从着那个同学的描述,在想象里走过寂静的木制走廊。每迈一步都伴随嘎吱声,散开在夕阳残晖里像萤火虫的粒尘。
黑板上一丝不苟的板书划不破尘土的封印,却和我们上课的进度相符。
我想到裂开的天花板,藤蔓缝合不了的裂口从外面也看得见。
我想到夏天的云像是大块留白的拼合,挤进墙面开裂的清洁用品间,反映在浑浊却更显倒影的水桶里。
我想到废弃的理科实验室,黄铜喷灯长久地亮着,积满脏泥秽物的水槽里玻璃烧杯熠熠如新。
我想到木制课桌的表面不断多出新的刻痕涂鸦,一点点深下去,直到出现一个小洞,灰尘的薄膜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从空洞处撕裂,坠落。
那里是最不该有人居住的地方。
可是那些人确实在其中上演着他们的校园生活,连闯入也不能干扰他们分毫。
最后那个同学总结道,他在楼里转了半下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不过走出楼之前,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掏出打火机点了支烟;猛地就看见门口挂着一块白布,在夏日凝固的空气里摇摆。
我们全都起了一身冷汗。他接着说,他当时也害怕,所以转头就从走廊另一边的后门跑了出去。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高个子的身影站在正门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这边。
他这么说的时候,刚好背对着那个缺口,接着所有面对窗户的人就看到一片白布裹着人影走过。
那个探险的同学后来被学校……
配图为与普通双子叶草本植物有显著形态近似的植物覆盖的平原,天空为浅黄色,植物为蓝青色。上有黑色笔手写英文:这天雪很大 但荒原还是原来的样子
……经是雪花飘落的季节,但荒原蔓延的蓝色还是没有变黄。人们更加害怕了。
消失了一整年的警戒线又拉了起来。每天都看得到有黑衣服的人来到荒原的边缘,拿着尖头剪子取下一段花,然后离开。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没有办法在放学后等星星出现、再旋转着浸透余晖了,会有人赶你走的。
真正麻烦的是那些来拉条幅的人。大概每星期都会来这样一群人,经常拉着学生发传单,要不就是把校门堵上。偶尔还会看到这些人和某些隔离学生的家长掐架。
其实还算好的。要不是约定的日期提前了整整一年,我觉得总有一天暴动的人们会把古教直接烧掉吧。
那天全校在校的学生都被请来参加……叫什么,“初出祭”?听上去特别滑稽的名字。
总而言之,那天就像是过节一样热闹。开始只有学生,后来是老师、家长,直到半个镇子的人都到了。好像记得有人打算点篝火,幸亏被制止了。
我还看见前不久还在校门口扭打的几个人勾肩搭背,大口喝酒。管他们呢。
真为那些刚好毕业的学长们感到遗憾,以后他们的记忆里只能剩下那些人们被关起来的悲惨场景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初出祭的结尾也好不到哪去。我们从傍晚开始的疯狂只不过是自吹自擂般,连观众都没有。
人们闹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不太想说宴会上喝醉的人们都干了什么愚蠢的事,只能说天光大亮时,还能喘气和睁开眼睛的人们看见的,是古教高层所有的窗口都有一个白色的影子。
没有任何我们可以辨认的特征,只能看到白布。
白布上都有一双溢满绿意的眼睛,望着荒诞的人们。
……
……出祭听说现在已经完全地变成一个节日了。那天人们还是会积聚在荒原,古教里的人也还是会如期出现在窗边,只不过人们会点起篝火,而那些人瞳孔的光也渐而暗淡。
荒原除了人越来越多以外,依然蓝得惊心动魄。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闯入者带来的的蓝叶片与绿光,以及Yibas的火。这三样把古教锁死的物事,如今一起被隔绝了。就像钥匙环上套了锁。
直到现在,我还常听说能看见那个破口处,偶尔出现拿白布包着头或缠着手的人走过。或者是荒原中飘在风里的白色布条。
到底还是没人出来。
而且我想,他们大概永远不会出来了。
可惜我已经毕业了。
配图为可大致认定是照片1中遭火灾的建筑物,焦点对准其中一个窗口,可看到显著类人实体的后背。配文如下。
很可惜没抓拍到刚刚的那个人
下次和Tii再要一张吧
不过也有可能哪天就走出来。
眼睛是闪耀的亮绿,像是这段时间根本不存在一样和人们打起招呼。
幸亏我已经毕业了。
似乎描述了一起现实扭曲者能力失控所致大规模的伤害事件。并未调查到有关记录。
— Dr. [数据删除]
咔啦。
“喂,当心着点,甭把那个玻璃瓶儿给碎ceì了哇。”
“为啥呀?打坏了再买不就得了?”
“哎你这孩子,我又不是心疼瓶子,根本不值几个钱……没听老人儿们说过吗?玻璃碴儿可有灵性啦,会顺着创口走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头疼,所以稍晚了一些。不过近来晚上熬到三四点已是常态,所以我并没有多在意。破学校的破规定,怎么还不倒闭啊。
走出屋门,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但似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驱散脑中的刺痛。但不要在意这些啦,要迟到了。我想着,向学校奔去。
果然来晚了。我被等在门口的老师拎出去,在走廊的倒计时牌下度过了我的早自习。头痛还是没消。
走廊对面是那个奇葩的雕塑,就算是校长所说出自名家之手,怎么看也是一摊红色碎玻璃装在感叹号形状的红玻璃盒子里。据说还有一大堆象征意义——管它呢。
快下早自习的时候,前天因为手被玻璃划开口子的同学从医院回来了。我们之前是舍友,所以关系还算不错。在门口聊了聊。她的右手上缝了四针,暂时没办法写字了。
那可真是大事儿。特别是在这个点儿上。我想,但没有说出口。你要是早伤一年,咱们不仅可以换个花盆,你还可以借机休几天,看看现在。
嗨,我怎么老喜欢在脑海里和自己说话。
说起来,她的手也伤得不明不白。明明是无意中转身,身后书包撞掉了阳台上的玻璃花瓶,也没有大量的碎片飞溅。可偏偏唯一弹起了的那一块,从她的手背上划了过去。
这也有点太巧了。她也同意。
体育课。
就像大多数女生一样,我并不喜欢这节课。而且这个时候还要上体育课也太怪了。但为了出勤率,我还是来到了操场。只不过是向老师请假,理由是头疼。老师心不在焉地给了准假。
难怪,反正这节课也就象征性地跑跑,随后就回到摆上桌椅的体育室自由学习。毫无体育课的样子。唯一可以期待的,大概就是这群学得头昏脑胀的家伙们能一不小心摔个跟头什么的,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随便地坐在乒乓球台上。
刚开始和往常一样,整齐得让我失望。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才有了点看头。哟,那个男生怎么晃来晃去的?没吃早饭吗?呀你还真的倒了,别撞到人啊,我脑海里的句子自然地蹦出来,诶诶你还躺下不动要别人扶,是不是男人啊你。哦那个女生去扶了,我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我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晃悠过去,才晃到一半就听到那个女生的尖叫。我猜大概是男生有擦伤什么的。不就是对象受了点伤吗,怎么搞得和没见过血似的,矫情。跑到终点的几个男生已经跑了回来,大概是看不惯这两位鸳鸯没完没了。一直在那儿发腻确实挺烦——
但接下来,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那几个男生也惊慌地喊叫了起来。
那个男生马上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之中被送去了医院。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绝对不是简单的血糖低。搞不好还要在考前搞出什么幺蛾子——我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非常时期,学生们还是忍不住窸窸窣窣说起这事儿来。我倒是也好奇,但毕竟并不是多想知道这档子邪门事儿的原委——我承认,我有点害怕。
前面的女生分析说是那个男生大概其实腿一直有伤,但一直坚持着不被人发现。絮絮叨叨,吵得我头昏脑胀。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们都看出你喜欢那人儿了,我烦躁地想,换了根好写的笔,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女生说到尽情处,大概是口渴了,俯身取水杯拧开,灌了自己一口。
然后手捂着嘴,开始猛烈地咳嗽。若不是手指缝里骤然几道鲜红溢出,我还以为她只是呛到了。
班里简直像是暴乱。随着几个人的大呼小叫,全班同学或是涌过来,或是逃出去。
就好像是电影的情节,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混乱地想着,呆坐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写字的姿势拿笔,脑袋嗡嗡作响。
我就这样在一片乱象中一动不动,直到看着那个女生终于哭出来,像是进水的风箱一样呼啦呼啦地呼吸,每一声都伴随着更多的鲜红。
她终于摊开手,满手艳色里几个豆粒般大小半透明凸起格外醒目,像是番茄汁里的碎冰渣。
三天过去了。
我还是不讲第二天的时候,那个打开小镜子的同学的事好了。他可能此生再也不能照镜子了。
我也不评论那个帮忙擦黑板的同学,去澡堂洗澡的同学,和上厕所时没有检查坐垫的同学了。
灾难。我只能用这个词形容这一切。短短三天,已经发生了17起恶性伤害事件。所有人都想找到那个用玻璃碴进行伤人行为的学生。
据说明天就要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学校。明天可能学校就要暂时关门大吉。这要是放在去年,我们大概就欢庆鼓舞了。
但这次,我们只能看着别人欢庆鼓舞。
今天晚上人们都在往回搬书,好离开学校的玻璃伤人事件,回到家里还能自主学习。
这一届大概是不行了,我边想着边收拾东西。要是现在有谁书上就有那个玻璃大师搞的鬼——
惨叫。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到人群中学委手一松,任书包重重砸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自己血点斑斓的双手。
这……太巧了吧。我咽了一口唾沫。
把书上的玻璃碎块清除,还给在医务室的学委后,我鬼使神差地给最初受伤的那个女孩打了个电话,问起体育课上男孩的情况。
她告诉我,医生做了手术,从他的膝盖里取出暗红色的三角形玻璃碎片。膝盖上没有外伤,医生都不知道这是从哪里进去的。
挂掉电话,我站在走廊里,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想起,我和某个男生吐槽过卫生间的质量。
我想起,我和某个女生抱怨澡堂的水温简直是微调机器。
我想起,作为小组长的我给谁布置了擦黑板的任务。
我想起所有的17件事,和第十八件,或者说,第零件,那个手背缝了四针的女生。
最后我想起瓶子摔碎的瞬间。
我当时在想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急躁地撞击着记忆的闸口。
我当时在想——
头又开始疼了。
我当时——
“什么叫顺着走啊?”
——我当时是在想我去世的祖父。准确地说,是他说过的话。自他和我说过那些之后,每看到玻璃的碎片我都会想到他。
“就是说,这些碎渣渣儿会沿着你手上的破口儿进到你的身体里。”
他在我小时候说我不能随便打碎玻璃制品。我问他为什么。而他的解释成了我小时候的梦魇。
“对,顺着你身体里的血流进去。”
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就好像用干果钳死命地夹着我的脑袋。不同在于夹住的是脑袋深处。
“流?流到哪儿啊?”
停。快停下来,不要在想什么玻璃碴会走不会走了那都是骗人的小玩意学校会抓到那个该死的玻璃杀手的。
“流到血管里,你的身体里。它们会跟着你,一直跟着你。”
我回过头。
“这样它们才能在想出来的时候从你的身体里挤出来——”
我为什么要回头呢?那个玻璃雕塑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去到它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玻璃盒子里空空荡荡。
与前一页记录相似的事件,但细节上有所不同。并未调查到相关事件。
— Dr. [数据删除]
灾难起源于四月十七日。
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不知是谁一不小心把窗台上他的绿色玻璃瓶子打碎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多么糟糕的地步。
就算半个瓶子不翼而飞。
水洒了满地,玻璃上突出的纹路顷刻分崩离析。记得有谁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大概是碰它下来的女生。干瘪的山茶花瓣在水里漂浮着,渐渐舒展开浅黑的身躯,像是窗外溜入几缕幽色的暗影。
其实那时候人们都几乎遗忘了他。他活着的时候本来也不是多么引人注意的类型。瘦弱、矮小、阴郁、苍白,所有的集体活动都缩在角落,不喜欢说话。就像他的山茶,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关心,权当是窗外风景的风景。
他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对了,还有书,他走到哪里几乎都带着一本书。那种很厚的线装书,蓝色封皮的白框里题目各式各样。这可能是唯一让他在同班同学眼里有所存在感的东西。
还是继续说那晚的事。全班人都在晚修的寂静里分辨出清脆的破裂声。
离得近的人手忙脚乱在水里抢救桌上地上的物事,有男生带着拖把簸箕过来清理。老师在讲台上瞟了一眼,继续批改上周的试卷。靠窗一侧吵吵嚷嚷,有些同学嫌恶地眯眯眼。
直到几分钟后,气氛变了。负责整理的团队渐渐安静,而刚刚还在题海里沉浮的学生像是听到什么一样转过头,看向那个窗台。老师也走下来,站在举着扫把的男生旁,对地上斜立的半个瓶子行注目礼。连着瓶颈的部分还是完好的,只有几道黑色的裂纹延伸到瓶身。
气氛不对。就好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电梯里有人带着袋装榴莲进来。开始没有人意识到,但当味道慢慢弥散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无声地默默找那个害群之马。
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只不过去掉其中的搞笑气氛。更糟糕的是,电梯里的人们发现,提着榴莲的是一个塑胶模特。
瓶子约三分之一被截掉了。水洒了满地。水里的东西只有黑色,并没有透明的绿。并不包括除了花瓣之外的其他。尽管锯齿状的边缘确实像是摔碎,却没有玻璃碎片和它对应。一片都没有。
已经过去六个月的事几乎没有人会在意,所以没有人把瓶子的异象归结在他身上;有可能已经没有谁记得这个瓶子是他放到窗台上的。
老师检查了摔落地的四周,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老师说大概是大碎块,落到谁的书包里或者桌柜里了。老师说其实没啥,就是要小心不要把大碎块弄碎,玻璃碴是会在伤口走的。老师说你们这几天最好不要带手机,要不然屏可能会被划坏。一片笑声。
其实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太对,但仅仅止于觉得不对。很难说是预知还是直觉,但全班都莫名地隐瞒了这种诡谲的不安。大约是人们觉得这不安源于对受伤的恐惧。
其实不是。藏起不安是对的,但恐惧走得更深。
人们所知的第一起事件发生在班里,大概瓶子摔破第三天的时候。好像是靠窗右前方的那个男生,和“那个家伙”关系还算好的那个男生,翻书的时候手背扎进了一块弧形的玻璃。课本里现在被糊住看不清的那一页,像是之前夹着碎块。
没有太严重,相对于后来的事来说。
第二起还是在班里。蛮喜欢古籍和古代文学的一个女孩子,不知怎么从抽屉里的零食袋里拿出一块不规则的玻璃碎块。这是受伤最轻的一起,只是在舌头和嘴唇上留下十四个伤口。
随后就是第三起、第四起,第二十三起。短短一周内逐渐频繁。笔盒、黑板擦、风扇叶片,甚至是小镜子弹开时的弹簧里。玻璃碎片像是出自每个不可预知的死角,像小时候封在迷宫里的豆苗,见缝插针地生长到它要去的所有地方。
第二十四起伤到了老师。帮忙的同学从医院回来以后,班里的气氛从紧张演变到恐慌。班长发出声明,学生互相追问,其实人们还是执意相信是某个人在搞鬼。或者说,希望某个人在搞鬼。毕竟,所有的事件都发生在班里。
第三十七起,首次受伤多人。这天比较暖和,窗边的同学为了通风把之前封上的窗子打开。玻璃突然碎了,包括开窗者的四个同学被玻璃碴劈头盖脸淋到头上。负责这事的医生很奇怪,不只是因为这么多人同时受伤,更是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几片绿色的玻璃碎片。窗户玻璃当然不是绿的。
就算这样,前四十次也没有引起重视。
第四十一起,身材魁梧的体育委员上课时突然跪在地上,抱着膝盖惨叫。他的腿上并没有外伤,但医院从他的膝盖里取出一片三角形的玻璃。
这次人们终于开始真正的恐惧。不是恐慌,而是恐惧。膝盖中放入玻璃碴这种人类做不到的行为,彻彻底底唤醒了被遗忘的某些东西。有人开始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归结于那玻璃瓶。
逐渐有人开始改变。窗台上出现了新的山茶,封上的窗户再次封上,他的课桌不知谁摆上了一两本线装书。有人夜晚听见厕所里有男生抽泣,嘟嘟囔囔向面前的墙道歉。
但似乎这样的行为艺术没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欣赏。就算教务处收到了全班联名的致歉信,下一片玻璃还是如约出现在班里话头最多女孩的枕头上。那个住院的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想从班里跑掉,结果一跤绊到垃圾桶。天知道新买的垃圾桶底部为什么那么多玻璃屑。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站到了他当初站的位置。他的玻璃碎片是从大脑里解剖出来的,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块。
[最后一行被完全涂黑,难以辨认]
封底与封面材质相同,为牛皮护封,但不会像封面一样造成[数据删除]
阅读更多:Gears博士(https://zh.moegirl.org/Gears%E5%8D%9A%E5%A3%AB)
本文引自萌娘百科(https://zh.moegirl.org),文字内容默认使用《知识共享 署名-非商业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3.0》协议。
对护封材质的逆追踪均告失败。
全本共144页(单页,即72张,不含封面封底),每一页都有黑色墨水字迹。已找到与其相符的墨水与钢笔,证明确实为Yne的私人物。
备忘内容字迹潦草且极小,每一页都有密集字迹,却都在下半页大量留白。正文含有大量超出其权限可阅读的机密内容。
备注1:目前对为何Yne了解权限不允许访问内容的调查正在进行中。由其前上司暨部门主管[已编辑]进行此调查,同时负责[数据删除]。详见文件RYC-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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