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深红之王的评论

原作者:TuftoTufto(还有Clef?)
作者:SourenseSourense

不同于一般的解密,本文没有按照通常的文本顺序写作,思路上更接近于批评。虽然是对001的解密,但大量引用和分析了231及2317的文本,对基金会文本的引用使用引用块,其余引用用斜体,敬请读者注意。

初中时,我在基金会里泡了很久,深红之王是我印象最深读的也最多的系列,它给彼时的我一种难以名状的崇高感。四年后重新阅读001时,我惊讶地发现001中所言的现代性在21世纪已然不存(或是早已缩在角落),而我们都知道基金会世界的潜在文本是什么。同时,过去阅读时的崇高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暴力的恐怖。本文即对过去“丑恶真相”的回答。

原型(如果它真的存在)是一种悖论。读者借助原型以理解/补全文本,而原型在文本中被认出时,它就已被读者当下的认知穿透,也即已被其文本穿透。这一悖论向来被时间的流向困扰,而红王更进一步。它最先的两个文本是世界中瞬闪后逝去的意象,是对世界重复再演的事件,以致于文本足够敞开,足够无时间,也就难以被认作原型。但更重要的是,迟到的红王更具有认知的力。于是,文本的时间倒转了,不是时间的上游流向下游,而是后来者生产先来者。

敞开的门后充斥着——虚无
这意味着有人为你来了
意味着你现在对某人来说
还是必要,必要,必要的……

在倒转的文本时间中,迟到的红王如何接纳他的前身?特别是反现代性的宏大景观从未成立过,要知道,现代性作为概念从未整合过,而王之子所宣称的现代性(“真实,合理,理性,启蒙”)更早已消散在风中,除了怀旧之外,没有这种现代性的立足之地。风中的声音如何通过反对早已消散在风中之物建造自身?让我们从最初的文本开始。

蒙托克博士:请告诉我“血之法”的含义。

PoI-3172:这不很明显么?这便是深红之王统治的方式。有秩序,但依靠的是对农民施加钢铁意志,靠奴隶的军团,靠生而残酷的贵族。他的时代里这世界的现实,在世界上属于他的一角。

程序来说,接纳的指南是明晰的,野蛮残酷是深红之王的形态,而程序作为开端的、无时间的事件,是形态的形态。“在光鲜亮丽的组织之下,存在的是淫秽的无形网络。”精神分析的经典论断在此以双重含义显现,但这仍未解决问题,我们得接着往后看。

蒙托克博士:直接告诉我——程序是什么到底重要吗?我们做的事,到底有关联吗?

PoI-3172:要阻止出生,一定要做些可怕的事,一些以痛苦狂怒愤恨来展现的恶事。这就是程序有效的原因所在。你从来没有忠实地试图构建科学化的程序:只是纯粹的、不掺杂的憎恨裹上了客观的外衣。你以为王夺去了你的兄弟,于是你决定加害于王。你没有做到,当然了,你们每天对那姑娘的所作所为对不过是单纯的残暴而已。但确实是有效的残暴。细节不重要而在于意图,那才是一切的重点。

蒙托克博士:我……我该阻止它。我没——

和之前的对话不同,这里出现的不是常规的问答模式,由于王之子先前的飘忽不定,博士以坚决的虐待狂的姿态进行逼问,上一次展露出这种姿态的博士因触及自身创伤而回撤了。此处发生了双重的援引,第一重是历史的援引,程序从无时间的事件经由对话嵌入深红之王的历史中,同时也再次嵌入基金会的历史中。SCP-213诞生时,基金会作为组织不过隐约在文体中显现,通过这段回答,基金会作为足够实存的造物于深红之王的历史中锚定,程序中原本预言般的罪恶也浮出水面,而在过往时间的行进中,罪恶已然增大或减少了无数次。

对追寻历史的特工de Beauvoir的处决和其后的惊悚景观也许是罪恶的一个关键侧面。文件丢失显然是政治的肮脏借口,但在报告是如此关键和尖锐的情况下,“没有其他此类丢失资料被找回”难以视作一种托词。考虑到文件5是全篇中唯一明确的历史文本,或许我们可以将其视为真正的过往意象,与此对应,咆嗥政变视作一种清算历史的行动。历史的矛盾报告之所以留存,不是因为它作为历史的希冀躲过一劫,而是历史的剩余揭示出分裂与矛盾。

斯克兰顿的著作称基金会创建于1824年,由世界各地十三个意图防止异常活动被察觉的组织联合而成。其中最突出的是非自然控制收容基金会、Devan-e Jaaduyih3、未解明事务部联合站点、五监督者议会以及超常伦理委员会。斯克兰顿告诉我们这是为了回应SCP-001的威胁,早期基金会在对它的收容中扮演重要角色。

然而,我手头的文件却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图景。似乎基金会根本不是为了应对SCP-001而设。确实,我根本找不到1826年以前有对SCP-001的任何记载。

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与其他事件相区分,文件意象及其代表的被销毁历史是怎样贯穿于这次对基金会的指控之中。

大量写有“SCP-001”字样的浸血纸张同时出现在O5议会全体成员卧室内。血样被辨识为属于特工de Beauvoir与某种未知禽类。

第二重是暴力的援引。有关暴力的一个著名问题是,当暴力的恐怖超出人们的理解时,人们只能通过充满敬意的沉默来触及。这种暴力位于话语之外,在面对这种暴力时,一切对象化的历史知识都崩溃了。在对话中,事情却恰恰相反,深红之王以超理解的暴力形象出现,也就将这种暴力由非人领域下降到了人的领域,并且以环绕着他的一系列事件形成暴力的语义空间进而产生暴力世界。

蒙托克博士:抱歉Dipesh。我不能讨论这个。

PoI-3172:没事,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告诉我,你……失去过某人吗?

蒙托克博士: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PoI-3172:抱歉勾起痛苦的回忆。但我也看过基金会的档案,你知道的。在那时候,这有必要,检验你们对他的女儿们都做了什么。我知道你的兄弟——

蒙托克博士:别说了。采访不关私人事务。

博士处于深红之王暴力世界的边缘,只能发出一个个问题,他唯一能够言及的就是进入暴力世界时所受到的创伤,甚至这些创伤在对话中也是破碎和含混的。但置身于暴力世界之中的王之子可以任意回答,发表评论,设置谜题又或是反过来询问,他是这个问答模式中的自由者。只有博士在对话中意识到自己早已置身于暴力世界中时,他才能够言说他自身。王之子讲出这段近似于禅宗“当头棒喝”的回答,也是因为博士有决心不再继续先前的对话模式,转变成以虐待狂的姿态触及暴力世界。

我看着,想着他们做的——我们做的——一切事。我思考着他们想要的世界。我思考着他们的懦弱。我知道何为善,何为恶,我在他们之中看不到两者任一。我想着空洞的人,用稻草做成,被厚面团糊在一起,以一百种一千种一模一样的方式销售在一千座一模一样的商铺中。我想到我们失去的东西。然后我嚎叫。

但这又引出了一个问题,为何博士在“当头棒喝”之后,接下来在对话中仍然犹疑而脆弱?答案已然位于开端。

231-07对110-蒙托克程序的情绪反应最近在下降,尽管适当地执行了程序,SCP-██进入████████████事件的可能性仍上升了。已提出两种方案。

1. 开发一种能比110-蒙托克程序引发出更强烈的情绪反应的全新收容措施。

2. 对SCP-231-7进行A级记忆删除,使其回到基础情绪反应状态。此记忆删除将在执行110-蒙托克程序期间进行,以在记忆重置后仍保持高度情绪状态。

请指示。

████博士

一有可行机会即执行方案2。

O5-██

罪责是最重要的一把钥匙。在对话中,程序的关键不仅在于博士做出了“一些以痛苦狂怒愤恨来展现的恶事”,也在于博士通过将恶事的罪责以官僚式的申请批示推卸给了O5。这份罪责随着基金会在文本上的扩张而增强/减弱,最后(也就是当下),通过这份罪责,在最开始,O5就已回溯地进入了深红之王的世界,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与深红之王同一,这体现为程序中的两位言说者差别分明。O5回答问题,做出解释,下达指令,带着富有理性和责任心的男性气概言说自身和基金会。完全可以说,程序是一件恶事,更是一件令人心悦诚服的恶事,因此,深红之王的颂歌隐微至不可见之处。

博士从不告诉他的主他所真正追寻的,而是将自身藏匿,暗自哭泣。

基金会展演理性,正如深红之王展演野蛮。在摒弃掉现代性-反现代性的对应后,这一幕似乎变成了庸俗的正邪对立,但可以确定的是,博士的言说仅仅限于程序的具体操作。在这幕布莱希特式的史诗戏剧中,他既是幕后的道具师,又是台前在演讲与嚎叫之间挣扎的旁观者。直到博士获得罪责,走向舞台的一边时,他才真正进入了暴力世界,他对自身的言说也才从已进入暴力世界的基金会的文档中浮现。通过罪恶的回溯,第一次,文本的时间完成了。

在夜里,站点大开放的前一天,我挖出树种,替代了它们,用我自己构想的种子。在Site 231上将要立起血与骨与腱之物。会旅行斜视进食的树,它将滴下奇火,火焰同等灼人而暖人。他们会仰视它,希求在他们还有机会时就应该听从。

我知此路不正。但毕竟这是一条路。

Do you see more glass?

我们接下来看原先位于时间中点的文本。不同于程序的无时间性体现于重复的事件,迭代自一开始就以电子终端这一中介的物显现,它已然通过自身的输入-应答机制固定了时间,读者视线的多重投注更加剧了这一点,文档的观察机制是“换台”,这意味着对文档不同侧面的多重凝视寓言性地同时发生。而在终端的输出内容中,迭代表现为对文本自身的还原,一种自我施行的文本运动。还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前中期是对文本的增加和正向的删改。

每月将有一名犯有谋杀罪行的D级人员被分配至SCP-2317以执行220-卡拉巴萨斯程序。在220-卡拉巴萨斯程序执行期间,至少有一名3/2317级人员必须以摄像机对其进行全程监控。在程序执行后,所有D级人员必须被送回其原宿舍或是引爆爆炸项圈。

上述段落做如下修订: 每月一名4/2317级安保权限的小组人员将被作为“D级人员”被分配以扮演首要司仪的助手。未持有3级或更高权限的人员将被告知该助手选自普通的D级志愿者中。所有直接参与220-卡拉巴萨斯程序执行的人员将被告知事实。在未被告知这名“助手”其实不是D级人员,也不会在违背命令时被守卫处决之前,任何人不得参与220-卡拉巴萨斯程序的执行。

最后则以否定的形式到达终点。

当前主要的威胁还是基金会内部出现绝望或恐慌情绪。为了稳定士气,一个伪造的收容措施(220-卡拉巴萨斯程序)将被批准实行。

既然还原的文本运动波动如此剧烈,为何迭代是无时间的?答案是还原的(无论是阶段性的还是最终的)结果,读者的凝视导向的只是有一遥远的事物在某地发生,还原完成时,连“发生”二字都可去除。在迭代中,文本的重心是迭代时认知惊险的一跃,以及最后跳跃失败的翻转,为此,形式和内容都要将自身放空以树立结构。此后,余下的是官僚的安魂曲,伴着悠扬的音乐声,迟到的红王施施然走入这段时间,丝毫没有受到认知的阻拦。

大部分人员,除专门处置SCP-001相关异常者外,完全不知晓该实体。依照SCP-2317收容程序,4级人员2将被告知SCP-2317事实上即是SCP-001。并不知这是否为事实,但议会中多名成员对此假说表示强烈支持。然而,由于SCP-001具多维尺度性质,SCP-2317可能仅为SCP-001的某一个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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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安全关机了。

众所周知,现有一份文档,被设计用来构造世界,每一日都在完善工程。文档如同电视墙,由多个方框构成。框内变易不居,营造出一种幻觉,似乎文档每日都有所改变。毫无疑问,这一文本在世界中的对应,即基金会。它能任意改变自身,永恒保留并壮大,只要能有超出它自身的力。现今,来自外部的力奔流不息,难以抑制。

现在,我们已经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或许没有意识到的是,第二个问题也已回答,不过没有完全回答。深红之王映出现代性的哈哈镜由三块组成。第一块碎片是他的当下,这块碎片携带着隐蔽的记号,像一个幽灵萦绕于文本之中。从临床腔到文本格式的排列顺序,从编号的扩张到等级的偏向,抑或是网站上的标签-符号系统,难道没有给人以严密、精确的意象?难道不是理性机构的合适展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深红之王就从基金会获得了握在手中的那份现代性。

PoI-3172:他们想象不到。这超出他们对现实的概念之上。但你或许可以。所以,告诉我博士,你知道为何深红之王存在吗?

蒙托克博士:因为现代性和前现——

PoI-3172:不。因为SCP基金会存在。现代性助他塑形,为他的狂怒定义轮廓,但只有现代性开始干预他的王国时他才得以具象。现代性以你们的形式出现。是你们先来的。你们先冒出来封锁、分类、钉死所有不符合你们启蒙理性哲学的东西。一切都必须被理解,被置于背景中,从妖精神仙化为简单的、可理解的逻辑与物质。令人厌恶,也不可能永远如此。必须给出什么。必须有什么作为对立兴起。

但在之后,王之子偏执狂的一面发作了。我们只需稍加考察,就会发现在揭示之后的对话中,王之子和博士这对批判者-辩护者的形象,存在的时间是上个世纪初。深红之王抓住的这份现代性,仅仅有着对话中指涉的残余,当下现代性的核心是发展和扩张,基金会作为理性机构,不过是这一期许的工具。然而,这也只是基金会的一个侧面,官僚主义的暧昧如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同时贯穿于多个文本时间之中,构建出一个可恶的多义性。在迟到的红王完成了他的文本时间之后,深红之王与基金会的关系在官僚面前倒转了,是深红之王固定了基金会现代性的一面以从风中下降。基金会从未明确自身的现代性,是深红之王追认了它的漂亮话。正因如此,O5-1对他轻松释怀了。

蒙托克博士的调查是最具其启发性的。它们确实对近些年基金会的运作方式提出了严肃的担忧。但我们觉得他的建议走得太远了。

基金会的精神理念是理解。学术圈内大可在后现代概念中探讨客观普适真理的脆弱,但基金会从来是第一个也是最为关注实践的团体,以对严谨科学与不可置疑真实的分析为基础。改变我们的意图和惯习,坦率地说,这是一个荒唐的命题。我们的使命是,也一直都是,在黑暗中牺牲以保护光明中的人们。若我们开始抛弃或重新定义何为光与暗,我们就可能猛然堕落到暴政与离心之中,彻底丧失我们的使命。这决不能发生。我们不能对基金会的真正本质做出傲慢的再定义。

我们感谢蒙托克博士的工作,我们也会依照结果将SCP-001的分级改为Safe。收容SCP-001不再如以往那样困难,虽然仍有危险存在;若蒙托克得到的情报准确,那显然基金会对SCP-001的收容采取放任态度即可。我们最老的异常在前进着,而我们也在寻求与它建立更有效的收容关系。

第二块碎片是他的过去,它在回答完第一个问题时就已被我们发现。我们首先可以看向迭代的另一重时间——读者时间,与迭代中凝视视角的无时间相反,这重时间具有惊人的流动性。对这种流动可以做两种象征上的解读,第一种象征是《异域镇魂曲》或《极乐迪斯科》式的认识世界,最开始的我们和迭代中的Vance一样,对异常世界都是陌生的。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的视角从0级成员到O5,文档作为世界的象征增加、改变、减少、反转。电子终端的反馈作为与世界的互动象征也在变化,而反馈的描述和对优秀的开放世界游戏评论意外地相似:使用者一开始还需要“help access",之后会进入记录与信息安全管理部的视线,违反规则的后果也愈加严重,到最后,电子终端会和你说”谢谢“。

access scp-2317

错误形式或未知口令

help access

ACCESS:展示特殊收容措施需要特定口令。
例如:ACCESS SCP编号 权限等级

access 2317 0

用户名:Jonathan Vance
职位:研究助理,Site 179
展开SCP-2317,0级权限

access 2317 3

你正在尝试访问一份3级安保权限(机密)文件。请注意该文档仅限于持有三级安保权限且与SCP-2317有直接联系的人员访问。在没有正确权限的情况下继续访问将导致惩罚措施,最高可导致对你强制执行泛用A级记忆删除并解职。

将第一种象征巧妙翻转,就会得到第二种象征。在虚构历史的文本世界中,认识世界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建造世界,基金会正是如此。因此,迭代的还原过程可以视作建造过程,读者不是在认识文档,而是在前进中“建设”文档,经由该过程,科层制度这一经典地现代性形象“严密地”建立起来,最后的反转则是对前进的忧郁。当我们的认识同时穿越多层文本时,这份现代性-后现代的历史寓言,轻易就能被深红之王占为己有。

其次,我们也可以考虑,或者说构造,基金会的现代性历史。基金会最开始是典型的后现代作品,无深度的情感强度、弱历史感、摹拟体……这些都是后现代文本的特点,特别基金会就是摹拟体(即“无范本的模仿”)在今日互联网上的最佳案例。而在基金会文本不断生产,影响力不断扩大的过程中,对后现代的反动日益增长,现代性要素进入,最终将基金会塑造为理性官僚制机构。

在最初的一批文本中,基金会仅仅是增强仿真感的展示舞台,它的形象来源于文体,是科学机构向异常世界的投影,而文本主体是异常。随后,文本中基金会占比扩大,逐渐塑造出基金会形象。其中两个标志性的节点是1000和2000。1000阐释基金会的必要性,是现实基准的锚定。它将异常与线性历史相联系,明确出基金会的他者。2000体现基金会的能力,也说明它捍卫永恒日常的现代性角色。它们都将原本异质的异常收编到基金会的世界体系中。同时,2000对人类的再生产/复原,也可以视为现代的权力秩序的再生产寓言。

历史还可以接着延伸,讲3000是现代性的个人进入了神的领域。如果精神分析爱好者们愿意,也可以说基金会并不是先有的大家长,这是作者和读者共同选择的结果,其原因是后现代下父之名的失落和对它的追求云云,但我觉得不该离题太远。总之,深红之王的历史和基金会的历史汇聚起来,形成了第二块碎片。


透过认知对历史的穿透,詹明信声称:“历史只能被我们体验为同一和差异。”他是带着一种奇怪的自信说出这句话的,我永远不会明白我们如何能被统摄成一个整体。

第三块碎片是深红之王的未来。在001的著作和对话中,对深红之王的肯定言说有着明显的地域性,文件7中有对西方作为他者的职责,文件9源自孟加拉,王之子最初在加尔各答生活,并且,对话中超链接指向的,唯一有明确地域的3838位于土库曼斯坦,它们全都位于亚洲。

他们执着于那套现代化的理论,这样就能自欺说没有可替代的发展模式,只有向着当代西方的方向去了,其他的生活方式都卡在时间线上某些想象中的早期了。

随着欧洲越来越多的造访我们,我们学着变得“文明”,我们的宗教也开始变化。

我曾试着用手做很多事,换物,挨饿,在加尔各答的市集上求生。当你们西方人靠着我们所遗忘的财产而富得流油时,我像我们其他许多人一样挣扎苟活。

SCP-3838是一系列共8个土库曼游牧部落。这些部落居住在西土库曼斯坦10平方公里大小的一片地区,位于里海附近。

显然,现代性是全球化的,为何对现代性的指责全部来源于亚洲,而不是非洲或者南美?答案位于文本之外。因为亚洲是想象世界中正在被现代化的地区,也是现代性的潮尖。这里有两种结构,一种是中心-边缘结构,即现代性由作为中心的西方向世界的别处施加现代性,由此,现代性被体验为一种外部。

随着欧洲越来越多的造访我们,我们学着变得“文明”,我们的宗教也开始变化。阿难陀舍沙并非古老任性的巨蛇神 - 它是一条科学上尺寸反常的海鳗,能产生失忆剂4,引起认知危害效应。我们知道了我们是印度人,我们一直都是印度人,我们所有多变和混杂的信仰都是同一理念的变体,因为英国人不太喜欢另一种生活方式——不能被分类、解释、像是钉在板上的蝴蝶那样被杀死。

第二种结构是东方主义的西方-东方结构。在神秘主义的文本和玄思中,出现的是经典的(上世纪初的)东方主义形象,作为西方对应的东方是神秘的,而西方可以用科学去探索、改造东方。在这种对应中,双种结构相交,产生了边缘的边缘,世界的其他地方消失了。

他为何要为被遗忘的时代哭喊?他是英国的农夫仰望红色的天空,是孟加拉寡妇的哭泣与断头,是阿兹特克祭司的掏心。

PoI-3172:我是一个脆弱之物,出生于冰冷与黑暗之中。当我还非常年轻时,我试着用手来书写。我曾试着用手做很多事,换物,挨饿,在加尔各答的市集上求生。当你们西方人靠着我们所遗忘的财产而富得流油时,我像我们其他许多人一样挣扎苟活。我恼怒了。毫无意义,毫无目的,在个这生来被剥削的国度里。我曾试问诸神,但它们静默无声。我曾求助于理性与无神论,但它们是那般空无与不真。因为它们总会变成那样。因为 -

直到这里,深红之王如基金会一般,出现在与宣称相异的位置时,我才发现了崇高感的来源。深红之王对未来的面向,文本对未来的面向,就是东方的我们。现代性最强盛之地是亚洲,亚洲的现代性最强盛之地是东亚。在这个现代性高涨的地区,现实的潜台词填补了文本中空洞的概念。我们早已不期然地遭遇过现代性的创伤,而且接下来还会不断地、强烈地遭遇它,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会深刻地感受到他呢?第三块碎片,深红之王的未来,就是我们自身。

于是,当三块碎片凑齐时,文本的时间彻底完成了,现代性的形象与现代性之敌清晰映于我们眼前。基金会的确为深红之王塑形,但却是叙事的另一种形式。深红之王与基金会的战斗会永远持续,我们都该为此感到宽慰。而当下的我们在阅读中最终所能做的,不过是对东方主义误认的移情。否则,在深红之王的哈哈镜拼凑起来时,我们从中看到的,会是他者眼中我们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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